• 急速下坡的人生線圖......一夜間媽媽變得失去方向感-《我和我的失智媽媽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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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用這副身體遊蕩,究竟是怎樣的感覺?我進不去她內心的黑洞,我只能用自己的身體去感受她的身體──在陪媽媽遊蕩時,我故意將自己的頭低到與她相似的角度。

    文/陸曉婭 

    很久沒有寫媽媽了,因為,一想起來就心酸,一提筆就落淚(我最近好愛落淚)。就算人活百年,但過了五十,也開始要走下坡路了吧。有些人的下坡路又緩又長,直到最後消失在斷崖,如那些健康地活到百歲,在睡眠中溘然而逝的老人。

    有些人的下坡路又急又陡,如我那六十出頭就得癌症去世的老爸。媽媽的下坡路也算長、也算緩,但如果畫出來,該是怎樣的呢?前面一段,似乎是緩慢下滑的實線,漸漸地,這實線當中開始出現間斷。

    最初,實線的線段長,線段之間的空白小,那空白就是媽媽忘了錢包放哪兒、忘了鎖門、忘了爐子上燒著開水的時刻;後來,實線的線段愈來愈短,空白愈來愈大,不知不覺就變成了一條虛線向下滑落。在那些空白中,有住了五十年卻不再認識的大院,有自己生下卻不再認識的子女……


     
    人生
    (圖片來源:photo ac)


    現在,實線線段已經變成了一個個小點,空白已然稱王稱霸。而小點,是她偶爾與人間交會的時刻,比如突然露出的一抹笑容,突然說出的一個詞(雖然幾乎聽不清楚)。
     
    農曆年前後,這條愈來愈虛的下坡路又下了一個陡坡──似乎一夜之間,媽媽的頭就抬不起來了,大腦的定向功能也失去了,覺也睡不好了,腿也明顯地失去了力量。現在的媽媽,由一副顫顫巍巍的雙腿、一個深度佝僂的軀幹、一對瘦瘦的胳膊和一個失去方向感的
    大腦組合而成。這個身體仍然有著自己的需要,比如會頑強地從沙發上站起來,趔趔趄趄地開始遊蕩:從桌子、輪椅間穿過,緩慢地移向一個個角落,彷彿角落裡藏著什麼寶貝──媽媽完全不知道這對她來說,該是多麼的危險!
     
    用這副身體遊蕩,究竟是怎樣的感覺?我進不去她內心的黑洞,我只能用自己的身體去感受她的身體──在陪媽媽遊蕩時,我故意將自己的頭低到與她相似的角度,好知道她的眼裡到底能看到多少東西;我也曾故意放開她,看走到牆邊她到底會發生什麼。

    我的實驗告訴我,她最多可以看到自己腳前的一小塊地方。她看不見走廊裡那些刻意布置的照片和圖畫,也看不見窗戶外面的陽光和樓房。如果沒有人拉住的話,走到牆角,她的頭就會咚的一聲撞上去。好在,她的腿已經失去力量,極慢的行走速度讓她在「雞蛋撞地球」(如果沒有尖利稜角的話)的那一刻還不至於頭破血流。



     



    但,遲早有一天她會跌倒,因為無論夜晚還是白天,她都會像幽靈一樣起身,輕得無聲無息,然後開始遊蕩。為了防止媽媽半夜起來遊蕩時跌倒,值夜班的看護不得不搬張椅子徹夜守在她房間的門口。

    托爾斯泰說,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,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。套用到失智老人身上,他們也各自有不同的症狀和表現吧,比如有人沉默不語,有人情緒暴躁,而我媽就是四處遊蕩。我猜測,這遊蕩不僅是過去散步習慣的殘存,對她來說或許還有別的意義。在失去閱讀、看電視、與人交流、照顧自己吃喝拉撒的能力之後,遊蕩是否成了她感知自己存在、填充自己生命的一種方式?至少,站起來,往前走,還是一種對自己生命的掌控、一種感覺到自己「活著」的體驗吧?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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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作者/陸曉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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